“我想再去看一眼我的儿子，但又不能去，”面对即将进行的开棺验尸，浑身颤抖的卓汉春除了悲痛，还有说不出的无措，只能任由无助的泪水流下。

　　2010年8月6日，分别来自宜春市中级人民法院、市人民检察院以及袁州区公安分局的3名法医在数十名警察的护卫下，来到宜春市袁州区温汤镇下巩村小湖组一座树木繁茂的小山，对30天前下葬此地的青年男子卓小林的尸体进行挖掘、解剖、查验，探查他真正的死因。

　　据多位老公安说，开棺验尸这种事在宜春并不多见。

　　开棺验尸现场近百名警察警戒

　　6日清晨，雨后的下巩村呈现出一种烟雨空濛的景致。

　　此时，这座宁静小山村绝大多数村民并不知道即将发生开棺验尸这样的大事。因此，当多辆警车开进村庄，数十名警察对小湖组那座树木繁茂的小山头进行警戒时，许多村民神情茫然。

　　8时许，一队“八仙”扛着镢头等挖掘工具进入那座小山头。经警方同意，记者得以进入尸体解剖现场，站在第一道警戒线外拍摄挖掘作业照片。

　　尸体埋葬在小山头的半腰上，四周树木繁多。来自宜春市中级人民法院、宜春市人民检察院和袁州区公安分局的三名法医及其助手已经到达现场。三位死者家属作为见证人也在一旁守候。

　　8时15分，“八仙”开始对坟墓进行挖掘。记者拍摄了一组照片后，被劝离现场。

　　“为确保卓小林尸体解剖安全有序进行，结合现场实际，警方制定了一个严密的保卫方案。”解剖现场一位警察告诉记者，“我们主要是担心死者家属情绪一旦失控会闹事！”

　　记者了解到该保卫方案分为中心解剖现场保卫、外围安全保卫、机动保卫、交通保障和后勤保障等部分，共调动刑警、交警、巡警近百人，严禁无关人员、无关车辆进入尸体解剖现场，另有20名特警待命处置突发性事件。

　　“我想再去看一眼我的儿子，但又不能去，”面对即将进行的开棺验尸，浑身颤抖的卓汉春除了悲痛，还有说不出的无措，只能任由泪水流下。而他的妻子甘兰秀除了在儿子空荡荡的房间里茫无头绪地跑进跑出，反复向村民比划儿子的死状外，已经没有别的意识。

　　牛吃禾苗引发纠纷青年男子离奇死亡

　　据村民说，7月2日晚，卓小林在外面喝了酒回来，碰到村民易某，便邀请易某到家里继续喝酒，一直喝到3日凌晨1时许。4时许，卓小林怀疑邻居乐升平家里的牛吃了自家田里的禾苗，便找乐升平赔偿损失。乐升平到卓小林的田里察看后，并没有发现禾苗被牛吃过的痕迹，不同意赔偿。双方为此发生争执。

　　卓小林找到村干部刘清豪要求调解。刘清豪到卓小林田里察看后也没有发现禾苗被牛吃过的新鲜痕迹，便劝双方消消气。劝说工作一直持续到早上7点左右，但仍没有结果。

　　这个时候，一位叫乐春生(化名)的村民正好路过乐升平家门口，就上前劝架。对于接下来的“劝架”，村民说法不一。

　　有村民说，乐春生朝卓小林的胸口打了拳；卓小林倒地后，乐春生又朝卓小林踢了两脚，然后离开。而卓小林的母亲甘兰秀说，她亲眼看到乐春生将儿子卓小林从乐升平家里拖了出来，然后用拳将卓小林打倒在地，接着用脚踢踹。

　　对此，刘清豪说，当时正好出去了一会不在现场；80岁的乐升平对于当时的情况也说不清楚。

　　记者后来在明月山分局刑警大队出具的一份“关于卓小林死亡情况说明”中看到有这样的表述：“乐春生将卓小林推了一下，将卓小林推倒在地上。”

　　据卓小林的母亲回忆，卓小林回到家后，就躺倒在地上的草席上。下午1时许，她到房间里叫卓小林起来吃饭，却发现儿子已经僵硬了。于是，她慌忙跑到村诊所叫医生刘祖德。刘祖德查看后，说卓小林心跳早已停止。

　　“我是下午1点半左右赶到的，当时看到卓小林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口腔、鼻孔也没有血迹什么的！”刘祖德告诉记者，“我们乡村诊所条件简陋，没有能力替卓小林做B超和心电图检测，但凭经验知道他已经死了。”

　　多方调解达成协议死者家属获补三万元

　　7月4日上午，卓小林叔叔卓志明拨打了110报警。随即，明月山公安分局刑警、温汤派出所民警、法医、镇干部、村干部等人赶到了现场。卓小林的父亲和哥哥闻讯也从广东赶了回来。

　　据了解，刑警大队技术人员到达现场后对现场进行了勘查，并对卓小林进行了尸表检验。检验后，法医称其外表检验不出致死原因，要求对尸体进行解剖，但死者父亲卓汉春不同意解剖尸体。

　　“我怕把我儿子的尸体搞得稀巴烂，加上还要出解剖费用，我拿不出这笔钱。”卓汉春说。下午4时许，在有多方见证人的情况下，卓汉春在“尸体检验书”签了“不同意对尸体解剖”的字。

　　与此同时，乐春生的姐姐透露出“出于人道主义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的意思。几经商议，当天晚上，“经死者家属及对方乐春生家属代表，镇村两级干部共同协商达成”了《卓小林死亡调解协议书》。该份仅250余字的简单协议书称，“卓小林因吃酒纠纷在劝解过程中致死，经公安部门法医检查不属暴力致死”。

　　协议有如下条款：补偿死者安葬费一万元；父母补偿费两万元，合计三万元……此协议签订后有法律效力，双方不得有任何反悔……

　　整个协议过程，乐春生没有出现。7月6日，卓小林的尸体安葬完毕。

　　明月山分局刑警大队在“卓小林死亡情况说明”上称，“无法医检验死亡原因又无证人证实乐春生殴打卓小林，我局无立案依据”。

　　至此，卓小林之死应该画上了句号。然而，20多天后，事情再起变化。

　　为查明真相请求公安机关开棺验尸

　　卓小林的家属突然向司法机关提出开棺验尸的要求。“我儿子是被人活活打死的，我要求司法机关替我查清儿子死因，让凶手受到法律惩罚！”卓汉春这样解释。

　　“开棺验尸是其亲友出的主意！”很多村民这样认为。事实上，卓汉春提出开棺验尸的要求，的确是其亲友商议的结果。

　　据了解，卓小林之死、获赔及安葬这些事，卓汉春并没有告知太多亲友。后来，一些亲友听到传言后才找到卓汉春了解详情的。亲友们一方面责备卓汉春糊涂，另一方面认为卓小林之死十分蹊跷，其中必有隐情。

　　据卓汉春的亲戚们分析，卓小林刚刚满31岁，平时身体没有什么毛病，在与乐升平发生矛盾时及在劝解过程中，到底是什么原因致死的？乐春生为什么不在《死亡调解协议书》上签字而让其姐姐签字？乐春生如果没有伤害卓小林，为什么会同意补偿卓小林父母共计3万元，而且约定埋葬卓小林后才给清补偿费？7月4日，公安部门法医的尸检报告尚未出来，乐春生的姐姐为何在《死亡调解协议书》上写“经公安部门法医检查不属暴力致死呢？”

　　这些疑团让亲戚们纷纷建议卓汉春向政府部门和司法机关举报，查明真相。

　　有了亲戚的支持，卓汉春于是决定请求开棺验尸。经人指点，卓汉春向法律人士咨询了相关法律方面的问题，并请人拟就了一份“控告状”，要求公安机关立案侦查乐春生故意伤害致卓小林死亡一案；请求火速对卓小林尸体进行解剖，查明死因。

　　家属立下保证书协助公检法验尸

　　卓汉春将这些“控告状”分别特快专递投递给宜春市公、检、法、司及政府部门。很快，这些“控告状”均有了回音。

　　宜春市公安局十分重视此事，指示明月山公安分局立案侦查。

　　8月4日，卓汉春向明月山公安分局刑警大队递交了“尸体解剖申请书”。

　　8月5日，卓汉春及亲属为了协助公安机关对卓小林尸体进行解剖，查清卓小林致死原因，向公安机关作出相关保证：

　　在相关部门法医对卓小林尸体解剖时，保证派代表三人参与，其他亲属一概不得进入现场；相信法医的检验结论，如由于科学原因查不出死因，保证不得以公安机关不负责任为由上访闹事；如现场卓姓家属不听劝阻，扰乱秩序，干扰法医工作，甘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验尸后，立即负责将卓小林遗体安葬安毕，以后不再挖掘死者卓小林坟墓……

　　8月6日，宜春市公、检、法三名法医等人开棺验尸。

　　家属见证尸检过程数天后方能出结果

　　“整个挖掘、解剖过程，公安和法医都让我们一一见证过！”据一位见证开棺验尸整个过程的卓小林亲戚介绍，“尸体埋在地下才一个月，还没有腐烂，外形完好，但头皮有些脱落”。

　　据现场见证人叙述，整个挖掘、解剖和填埋历时三个小时。虽然恶臭扑鼻，但三位法医对尸体的头颅、胸、腹等进行了极其严格认真的解剖，“五脏六腑开始呈液化状态，但还能辨认形状，法医分别将这些器官装入解剖桶后密封！法医说，尸体解剖结果要过数天才能出来！”

　　上午11时30分，开棺验尸结束，法医和众警察撤离现场，多道警戒线也随即撤除。

　　记者了解到，自从卓小林的尸体埋葬后，乐春生只露过一次面，距离最后那次露面也已经过去20多天了，没有人知道乐春生现在藏在什么地方。“从得知开棺验尸到尸检结果出来这段时间，最难过的恐怕就是乐春生了！”村民这样猜测、议论。

　　卓小林真正的死因是什么？本报将继续关注。

　　□文/图记者李光明